文╱賴崇賢
古代詩詞常以「東、西、南、北」來說明動作或狀態的方向，其描寫不外與山、風、邊、.、城、水、方、洋、樓或建物等有關。四個方向可以相對，或不相對，或僅用兩個方向。曾路過一間破舊屋前，看到門上貼了一對打油詩的對聯：
『兩間東倒西外屋』『三個南腔北調人』詩中涵蓋東西南北，意含謙卑與和睦。另在商家門口常見春聯：
『門迎春夏秋冬福』『.納東西南北財』。只用東西，或南北之慣用語：
『十年河東，十年河西』，『平生塞北江南，歸來華髮蒼顏』，『東邊日出西邊雨，道是無晴還有晴』 (劉禹錫-竹枝詞)。『東邊載酒西邊醉，摘盡枇杷一樹金』。另『東張西望』，『東鱗西爪』(喻零碎不全) ，『東討西伐，南征北戰』，『南轅北轍』，『南北一家親』。但有時有東，不一定有西：『河東獅吼』，『閒來無事不從容，睡覺東.日已紅』。有『東窗事發』卻無西窗? 『東施效顰』(喻醜人學美) ，但『情人眼裡出西施』。『東海揚塵』(喻世事變化不定) 。有南不一定有北，『南柯一夢』(喻人世繁華，猶如一夢) 。另李白詩：『青山橫北郭，白水繞東城』，青山對白水，北郭對東城，純指地理位置，北東亦無不可? 蘇軾在浣溪沙中：『籟籟衣巾落棗忙，村南村北響繰車』。『玉兔東升福壽增，昊天錦繡前途亨』東升不一定與西沈(下)相對?
在西方文學中，東西南北僅代表方向或位置，但在中文有時有比喻(metaphor) 作用。華人喜用『壽比南山，福如東海』來祝賀他人長壽(long life span)與福氣。在中國的地理位置上，東邊是浩瀚大海，西邊高山沙漠，故無西海，且少用南、北海，但『蘇武牧羊北海邊』，此處北海有荒.(forlorn; desolate與deserted) 之意。台語有『東海無魚西海討』，意指不必困守一處。東西南北與山的合用，東山大都用於地名，如東山島，但比喻某人重新出發，謂之『東山再起』或『重出江湖』。又陶.名：『種豆南山下，草盛豆苗稀』，『釆菊東籬下，悠然見南山』，但『南山可移』則指意志堅決，凡事可成，如「愚公移山」。中國人喜以西山比喻夕陽，如『日薄西山』喻即將壽盡(One’s days are numbered) 。其實中國西部多名山如天山，如不得已稱西邊的山，則捨西山而用『開窗而對西嶺，千秋之雪存焉』。但有人以『洞水如練，西山似黛』形容中國河北盧溝(橋)之景色，乾隆皇帝且賜名『盧溝曉月』。又指晨曦，不叫東日而稱旭日，指落日則叫夕陽或斜陽，如范仲淹詞：『山映斜陽天接水，芳草無情，更在斜陽外』，另『竹搖青影罩幽窗，兩兩時禽噪西陽』，夕陽，西陽同義，又如『朱雀橋邊野草花，烏衣巷口夕陽斜。所謂『旭日東昇，夕陽西下』中國人偏愛前者，西方人喜歡後者，英美人士常用落日命名街道(Sunset Blvd-日落大道，美國洛杉磯有名街道) ，中國則有朝陽大學、朝陽大街等，無落日巷或黃昏大道。但晏殊在浣溪沙中說，『夕陽西下幾時有』，應是懂得欣賞落日餘暉的人。至於北山亦有人用，如孟浩然詩，『北山白雲�，隱者自相悅』。
若指流水，因中國主要河流均東流入海，故『唯有長江水，無語東流』，李煜在其虞美人詞中，『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』，『大江東去，浪淘盡，千古風流人物…』，通常東流亦有盡了之意。若在台灣，河入均西流入海，不知台灣古文人是否另用西流? 惟台灣河川短促，無長江.河之流長、浪漫與讓人想像之空間。表地理位置或方向亦可用西，如『故人西辭.鶴樓，煙花三月下揚州』(李白) ，當然若用『東別諸羅山（嘉義），西赴瀛濤港(布袋港) 恐亦無不可。又『無言獨上西樓，月如.…』(李煜) ，中國文學名著有『西廂記』.無『東廂傳』? 。『張騫出使西域』，而非『東瀛』(日本)? 西方世界常被比喻為極樂世界(life beyond-死後) 。台灣道教喪儀中，有所謂的『返西方』-意指為亡魂超渡。另外古代西方對中國人而言，指充滿迷幻與神祕(fantasy & mystery) ，故中國第一部幻想旅遊小說『西遊記』，是膾炙人口的鉅著，不但轟動中國，更受全世界讀者喜歡，全篇含romantic (浪漫) ，幽默，散文(essay) 等 ，不論作者為何人(吳承恩或丘處機)，它是世界上第一本「人性動物化」或「動物人性化」的fiction (虛構小說) 出版於明朝。其人物(characters) 包含神-如來佛，人和動物-唐三藏，悟空，八戒、沙僧等。作者想像力超越時代，比現代頗受歡迎的動畫(animation)電影情節更活潑，雖無給予讀者視覺與聽覺的(audio-visual)享受，但其豐富、生動的想像力與創造力(vivid imagination & creativity) 卻比西方文明早了幾個世紀。
東洋指日本，西洋指歐美地區。中國人陸路的西行叫絲路(silk route) ，海路則有明代的『鄭和下西洋』。北洋指中國北方，如北洋軍閥，北洋艦隊，而南洋指東南亞國家，現新加坡大學，原名叫南洋大學。
各方向與風的關係如何? 宋詞有『記得去年今日，依舊紅葉西風』又『西風東漸』，指西方的想法、流行(fashion/trend/ vogue) 和款式(style) 傳入東方。北風通常意味冷風，如，『寒夜北風吹』，「一夜北風寒，萬里彤雲厚』。至於南風皆指夏天之.風，『那南風吹來清.…(夜來香) 』，東風是四個風中最受華人喜歡的(most favorite)，尤其它發生在春天，也稱春風：
『水流花謝兩無情，送盡東風過楚城』(李白詩) ，其他如『殘日東風，不放歲華去』，『老盡名花春不管，年年啼鳥怨東風』，『子規夜半猶吐血，不信東風喚不回』，『東風吹柳日初長，雨餘芳草斜陽』，『等閑識得東風面，萬紫千紅總是春』，『沈恨徊思，不如桃杏，猶解嫁東風』，『東風吹水綠.差』，『東風吹馬耳『(聽不進) 。三國時期有『孔明祭東風』，所謂『萬事俱備，只欠東風』等。現代中國更以『東風』命名導彈，可見東風一詞，乃指對人有助有利之風(favorable wind) ，受人重視，現代人也常以東風喻財力資助。
當然也用春風：『車如水，馬如龍，花月正春風』(劉禹鍚-浪淘沙) 』『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』，『春風不解禁楊花，濛濛亂撲行人面』等。除春風外，秋風也常引發文人之多愁善感，如『登高聲自遠，非是藉秋風』，『秋風掃落葉』，但春風帶給人生機，秋風則有蕭瑟、肅殺之感。若無秋氣，則恐無『滿城盡帶.金甲』的秋色景像吧。
另華人名字喜以東西南北放在中間或最後，如澤東，如用澤西顯然不符河川東流，又如東亮、東成、克東，.南、南靖，樹北、北鎮，大西，西平等名，乃依個人喜好。東西南北本身不具意義，僅是人與物的處境與行動方向，如何體會它給人的感受與影.，端賴個人喜好、興趣與智慧。台灣曾有位教育部長，「主張」不必把台灣地理位置看作『南北向』，而作『東西』，即台北視為東邊，高雄為西邊，花蓮、台東為南邊。此公似乎不知地球有地心引力，南北有磁場？有意顛倒它? 另國共內戰期間，國府一路『追勦』共黨，由朱德等領軍，因屈居劣勢，到處『流竄』(國府用詞)，最後逃到陝北延安。後來共黨打敗國民黨，取得政權，自然就把這段歷史美化，並稱為『長征』(long march-共黨用詞，妙哉！)。自古『成王敗寇』，中共認為它已涵蓋一切，加註任何方向恐顯多餘。
賴 崇 賢 書于美國 06/15/2012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